找寻那些珍藏很久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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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05年10月29日 访问：36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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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身边的感动”之五：笑意浅浅
发信站: 北大未名站 (2005年10月21日22:41:19 星期五) , 站内信件
在生命的历程中，有许多人或擦肩而过，或并肩同行。有些人会退出你的生活舞台，
又有些人会加入你的旅程。尽管流年似水，冲刷旧迹，但仍会有一些人，有一些事，在你
的心底驻足，感动永久。也许是来自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也许是源于一些平淡往复的细
节，也许只是心灵一次莫名的触动。
九月下旬，《北大青年》报社推出了“身边的感动”素材征集活动，得到了大家的支
持，投稿很踊跃，共收集稿件４０余篇。在收集这些感动的日子里，编者也时时被各种故
事、各种情绪打动着：师生情、亲情、爱情，它们从身边实实在在的生活中升华出来，感
动着每一个善意灵魂。谨以此奉献于读者，希望一同分享这些欢笑或泪水，在内心深处有
所共鸣。
笑意浅浅
罗弥
我自认是个挺无趣的人，十九年来顺利得平淡无聊。用单肩背着双肩书包在学校的泥
土上来回穿梭，于匆忙间本能地发条短信给她，抱怨着，“离你那么远太不爽了”。我试
着伫立这个我逗留了一载多，却仍很不熟悉的城市街头，不带一丝诧异地发现自己依旧心
系江南。
我和她共同在杭州生活了六年。如今她在上海，我在北京。北京的秋天每每到了这个
时候，外面的太阳都会很慷慨。刚给她寄了迟到两个月的生日礼物，坐在笔记本面前，把
时间沙漏拨来拨去，找寻那些珍藏很久的回忆。
有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定了她就是那个人，因为她在对的地点、对的时间出现，更因
为她是那个对的人，也因为那是我等了许许久久，仿佛在寻觅一个自己的影子，她竟与自
己契合地堪称完美。有的时候，我却在多年之后的现在，身处异地，措手不及间想起过去
的某些片段，那些感动串成珠子项链，栓住了自己。没有她陪伴在身边的日子里，对着自
己孤单的影子也无法邀星星邀明月，一瞬间，光线晃动，我竟泣不成声。
现在的我常常会做这么一个梦。
一根又一根的头发在我面前飘着。它们，都黑得出奇。我依旧在眯着眼睛盯着她看。
她终于觉察到一丝不自然。轻轻地抬头，用手拨了一下头发。问，怎么了，存。
我不做声，只觉得她永远摆弄不好她的头发。帮她弄好了头发。说，陪我出去走走，婴。
存是我的名字。
当然，婴是她的。
故事总要有个开头吧。
我的开头是七、八年前。我刚升到初中。第一天报到的时候，我迟到了。后来婴总是
用一种很埋怨的语气说，你为什么喜欢迟到呢，迟到不好。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闹钟对我来说真的没用。要不你给我morning call。我问婴。她
不屑地说，切，我吃了这么空啊。我笑笑。可如今，我却在每天清晨习惯地发短信给她，
小懒猪，起床了。
那天迟到的时候，我把书包往头上一压，躲在门背后，不敢进去。外面太阳像现在一
样的好，我悄悄地想，干脆别进去了。可是老师还是很快出来把我拉了进去。我走到最后
一排，挑了个位置坐了。拿出书本，趴在桌子上，给自己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眯起眼睛
。
又要自我介绍。我听到了她的名字，看到了她的头发。黑色的，短的，很亮的。我没
怎么注意，只是觉得她的头发太刺眼。
继续睡觉。
跟婴熟了是在一年以后。这一年之中的事，我也忘得差不多了。
只记得我笑的时候，周围有她。我哭的时候，她也会假惺惺地陪我落几滴泪。
我想我一直拥有装乖的能力吧。我可以不说话，只做作业。我可以不出门，只闷着听
音乐。我可以等别人在我面前骂了我三十分钟后，在他面前起身离开。可是，我一直不会
也学不会的，就是拥有激情。我不会激动。直到婴告诉我，一个人会激动，是很容易的。
你想激动就可以做到了啊。放心。说着，她把她的头发甩了起来，像疯子一样的乱跑乱跳
，喊着，来啊，存。
我看着那黑色的光亮的影子在太阳光的温暖下闪着。觉得心动。
后来，我真的学会了。我会大笑，会飚车，会像疯子一样的在操场上奔跑。其实我一
直是个很安静的人，不愿太恣意，不愿太嚣张，有的时候这份静，甚至能让我窒息。可那
时，我的世界，真的五彩，如花开荼蘼。我们两个，存和婴，在班里校里发疯似地追逐、
嬉戏。放纵的笑，任性的哭。那是我一直企盼，却又一直不敢奢望的感觉。轻舞飞扬，虽
然那时我们很稚嫩，可是我们有青春为资本来挥霍。默契，最奇妙的东西。我们会突然因
为类似的事而大叫啊呀，然后又狂笑不止；我们会狂笑不止，然后推倒对方在墙上；我们
会靠在墙上，让幸福慢慢地流淌在彼此呼吸的空气里。我可以紧紧地抱着她，一如抱着我
的青春年华。
这种幸福来得太突然，让我不禁困惑，怀疑这份感动的真实性。不知自己何德何能，
尽能遇到如此美好的女子。
我们学校的英语名字，是老师在未见到我们本人之前，对着中文名字凭感觉给起的。
婴有一个和天使同意的名字。于是给了自己的困惑一个答案。答案就是，她是天使，尽管
她只有漂亮的黑色头发，而没有白色的翅膀。真的是天使呵，上帝的宝贝。“我放你走，
如同放羊入狼群。”也许一如《圣经》里所言，羊被上帝所遗弃。可我要感谢上帝，因为
他让他最宝贝的天使下了凡，降临到我身边，最终成为——
我的天使。
那天是学校的运动会，我挺喜欢的运动会。
中午休息。太阳很温暖。我和婴并排坐在外面，晒晒太阳。
婴靠了过来，说，存我想睡觉。
我摊开手，示意她可以睡我膝上。她照做了。我拿起同学的木梳。虽然是木头颜色，
但摸上去像象牙，老让我想起以前的钢琴老师家里的很老却又昂贵得可怕的象牙钢琴的一
把梳子。一下一下轻轻地梳她黑色的头发。她先是摆摆头，可是也就让我梳了。黑色的头
发总算让我发现了一个白色的小点。像光一样刺眼。我一个把它挑出来，扔掉，再用梳子
梳。这些动作，我重复了一个中午，将近三个小时。
再后来，我向她提起这件事时，她用很怨恨的眼光盯着我看，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话，那天我被你弄得难受死了。
原来她还记得。我开心地哈哈。
北方和江南最不一样的，恐怕就是天空的高度。北京的天总是特别浓厚，云卷云舒，
总能让我赞叹许久。以前从没想过，会真的离开家那么远来读书，会真的舍得，离开她。
最初来大学时，婴恼着没来送我。我知道她气我没有跟她去读一个城市的学校。我也
很无奈。家里对于升学的压力，不是那么好抗拒的。
第一个学期，她真的说到做到没有理我。寒假去找她的时候，她果然也是不太肯理人
。
第二个学期，我再也受不了了。买了厚厚的一刀信纸，开始和她飞鸽传书。打打闹闹
，最后还是靠着一句my Barbie doll，使她笑着哭了。
隔着电话线听着她的哭泣声，心里才松了一口气。愁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如果她不理
我了，真不知道我的天空，会垮到什么地步。赶紧回神，再把她哄到笑为止。
婴确实是个很任性的女孩。
曾经还同在一个城市时，有好几次因为她的任性而发怒，而懊恼，甚至想要与其分开
。但每次只要她软言相劝，只要她贿赂一点小礼物，我总还是会原谅她所有的一切。
现在不能在一个城市了，反而更加挂念她。跟她说过，她有一种让人莫名其妙就开始紧张
的魔力。而我被这种所谓的魔力折磨得很惨。
昨天又出了点小事故。
下午的时候，因为感觉婴心情不好，便跑去西单给她淘些小东西。她很喜欢淘这种自
己心爱的小东西，特别喜欢逛各个城市不同的IKEA。而我昨天一直不知为何头很疼，走路
走得久了就更疼。晚上和别人聊天时这种委屈就达到了极至，不停抱怨婴的不是。朋友也
许是被我烦了，短信告诉婴说我如何如何，结果她紧张地来问我。好尴尬。
最终以我和那个朋友一齐被她狠狠地训了一顿告终。
仔细想想，也许身处不同的城市并非太坏的处境。
我们两个人自己会有自己的生活，会有新的朋友，但双方的一句“你是不可替代的”
就足够让彼此安心。有机会一聚的时候，看着她慢慢从马路对面走来，笑意浅浅，就会幸
福地想，如果我们能这样一辈子，就很感恩了。
在我最近的那个生日，收到了她一份迟到了半个月的礼物。
所有东西都包在一个绿色纸盒里。
从邮局出来，中午的太阳依旧很温暖。有些无奈地迫不及待拆开盒子，发现里面乱七
八糟什么都有。勺子，铅笔，笔筒，娃娃，饰物，杂物盒，好多好多。还有一叠照片，记
录着她的平素生活。每张照片后面都写着一句话。那些东西她都买了双份，基本都是平时
逛街淘到的。“想让这些东西填满你周围的一切”。依旧霸道，依旧温馨。
看那些熟悉语气的熟悉字句时，我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可看到一张小纸片上的这样
一句话时，却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很想把自己打包也寄过来的。”
也许我们真的就可以这样一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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