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暖珠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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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 2005-10-18 20:51:24 人气:992    | 楼主 |
“身边的感动”之二:我们之间
“身边的感动”之二:我们之间
发信站: 北大未名站 (2005年10月18日12:26:11 星期二) , 站内信件
在生命的历程中,有许多人或擦肩而过,或并肩同行。有些人会退出你的生活舞台,又有些人会加入你的旅程。尽管流年似水,冲刷旧迹,但仍会有一些人,有一些事,在你的心底驻足,感动永久。也许是来自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也许是源于一些平淡往复的细节,也许只是心灵一次莫名的触动。
九月下旬,《北大青年》报社推出了“身边的感动”素材征集活动,得到了大家的支持,投稿很踊跃,共收集稿件40余篇。在收集这些感动的日子里,编者也时时被各种故事、各种情绪打动着:师生情、亲情、爱情,它们从身边实实在在的生活中升华出来,感动着每一个善意灵魂。谨以此奉献于读者,希望一同分享这些欢笑或泪水,在内心深处有所共鸣。
我们之间
他今年46岁,我18。一声“爸爸”,我叫了他18年。
歌里说:平凡的人们给我最多感动。回想起和他在一起的18年,没有多少惊天动地的往事,更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忆。那样的字眼用在我和他之间显得太尖锐,有一种冷冰冰的坚硬。而我们之间的感情是轻快的,柔和的,一路走来,流水似的叮叮咚咚。那是属于我们记忆的鼓点,敲在心上,打出一片细细碎碎的感动。
幼儿园时我喜欢搂着他的脖子睡觉,上小学了他天天骑车带我去学校,上高中离开家了,每天晚上打电话,感觉还能看到他忙不迭接电话的情景——一只手攥着来不及放下的报纸,左右脚的拖鞋倒了个儿。没有“当头棒喝”的童年,也没有“一个巴掌打亮前程”
的体验,我和他之间似乎更多的是嘻嘻哈哈,在善意的互相“诋毁”中,我们在彼此的生命里扮演着不可缺少的角色。
他中文系毕业,喜欢玩文字游戏。小时候我们唇枪舌剑时,他爱引经据典,拐着弯子对付我。我不懂的时候,他就一脸胜利的表情,缓缓地说:“不懂了吧,这个意思嘛,就是……”每次交锋,几乎都这样结尾。虽然我怀恨在心,但也不得不承认,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这几年,他不知怎么的,对英语有一种狂热。不管何时何地,每当看有英文标注,他都不失时机地研究一番,颇有一种做学问的架势。我看在眼里,虽然为了报当年的一箭之仇,会偶尔开玩笑地泼泼冷水,但是我承认,他真的很棒,学习能力之强、毅力之大让我刮目相看。现在轮到我教他一些东西了,他学会之后,笑称是“以另一种方式帮助我学习”。我嘴上说他“过河拆桥”,心里却明白,他是对的,他总能让我得到一些东西,不管是知识,还是精神,不管是小时候 ,还是现在。
这把年纪白手起家学英语,应该是很前卫了,可是他又是那么的落伍。他酷爱《走进新时代》,听到楼梯上传来高昂但却跑调的“我们唱着东方红”,就知道准是他回来了,这比门铃的效果好多了。从客厅到厨房到洗手间,“新时代”不知“走进”了多少次,也不见他有想走出来的意思。于是我下定决心,要用一些流行音乐把他感化,真正让他“走进新时代”,可是不论我故意把电视频道换到时尚音乐,还是在家里特意播放一些上榜新曲,他总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在这些流行的音符前扬长而去时,还不忘抛下一句深情的“高举旗帜,开创未来”。我差点气晕,可也没辙,只好长叹一声“朽木不可雕也”,便听之任之了。
以前他对着墙打乒乓球玩,老爱臭美,一边动作极其夸张地打出各种花拳绣腿的招式,一边眯着眼睛陶醉其中,还不忘和我吹:“像我这样,能打上几天几夜呢。哎,想停下来都难啊。” 但往往话音刚落,乒乓球就立马落地,一点面子都不给。可下次他照吹不误。有时候看着他洋洋得意的样子,真想好好臭他几句,可总是话没出口就先笑趴下了。
没有他时不时甘当小丑,又哪有我18年来一次次的破涕为笑呢?
不过我们之间像这样一起玩耍的时间并不多。他工作兢兢业业,自然很忙。年轻时郁郁葱葱的黑发如今已经“聪明绝顶”。记得初三毕业的暑假,他信誓旦旦地说要天天早上陪我跑步。可是没过几天,清晨5点半的马路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而他,还在梦乡里继续前一天的疲劳。
这样的事从小到大有很多。虽然他总是很努力,但是因为工作太忙,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很小的时候,我就习惯了那只放着两套餐具的餐桌。不说什么坐下就开饭,仿佛“爸爸工作忙,不回来了”是生活舞台的一个背景音,遥远而肯定的,不容一个小孩子疑虑。在我心里,和爸爸的这种陌生一直是个不大不小的结,想起来就觉得堵堵的难受。
一天中午,从来都在单位吃饭的他突然回来了,说是来看看我。当时的我有一种受宠若惊的喜悦,来不及想什么就跟在他后头到了厨房。我在门口,看着他。厨房的窗框静静地用它的银灰划分外边高而远的天蓝,阳光正好从窗子照进来,一地的明媚醇厚,有一种蜜一般温暖的甜。阳光里他手忙脚乱地给我做鱼的背影看上去有几分歉意。我就那样倚着门框,想到那一幕幕我沐浴在他的关怀下的往事。那一刻突然很强烈地觉得,虽然有很多事他无法做到,但是我可以原谅他,正如18年里我犯下错误,他都一次一次地原谅了我一样。因为我是他的女儿,他是我的爸爸。他不能没有我,我也不能没有他。
我惊讶地发现,他居然开始戴老花镜了。第一次看到他小心地取出眼镜,打开,慢慢戴上,然后很不舒服地看报纸,好象隔着一扇厚厚的窗。看着他这种笨笨的无奈,我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一种酸酸的感觉。当时我慌乱地关上房门,眼泪就这么流下来了。也许是我一直固执的认为眼镜这东西应该和视力很好的他永远无关的,在我还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一个渐渐老去的他已经来到我的面前。
我真的会长大,他也真的会老。可是我相信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他,就算相距很远很远,我也会无比真诚地,让也许已经颤颤巍巍的他听到我在叫他爸爸。
他今年46了,我18。一声“爸爸”,我知道是要用一辈子来叫的。
——写于爸爸46岁生日之时,以此文作为生日礼物,祝爸爸生日快乐!
(光华04本 叶菁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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